他现在停止在我的山松盆景前

左右张望。屋顶上的残雪

急速融解，并且大量向花床倾泻——

“比宇宙还大的可能说不定

是我的一颗心吧，”我挑战地

注视那红胸主教的短喙，敦厚，木讷

他的羽毛因为南风长久的飞拂而刷亮

是这尴尬的季节里

最可信赖的光明：“否则

你旅途中凭借了什么向导？”

“我凭借着爱，”他说

忽然把这交谈的层次提高

鼓动发光的翅膀，跳到去秋种植的

并熬忍过严冬且未曾死去的丛菊当中

“凭借着爱的力量，一个普通的

观念，一种实践。爱是我们的向导”

他站在绿叶和斑斑点苔的溪石中间

抽象，遥远，如一滴泪

在迅速转暖的空气里饱满地颤动

“爱是心的神明……”何况

春天已经来到

选自《杨牧诗选1956-2013》理想国 | 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

明月高悬夜空，眼下是春天。

我想起了你，内心是完整的。

——费尔南多·佩索阿

今天是世界诗歌日，这一天也让诗歌走进日常生活成了顺理成章的美事。

诗将我们从庸常的日子里唤醒，成为一种抵抗黯淡事物的力量。这股气力如电如光，让人类的躯体震颤，又直抵内心。它既是温柔性灵的展示，也是深度思辨的印记。

在营营逐逐的日子里，有多少人能够揣着诗意之心去面对尘世的琐碎，给自己的灵魂片刻自由呢？

又会有多少人独自潜入一首诗中，躬身品咂词语的味觉，触摸细谨的肌理，在心灵深处建立起一座庙宇，倾听邈远的回声呢？

很多时候，夜空的星火还未及观瞻，就旋即消散了。文思敏捷的诗人将一颗颗流星在诗行里点亮，化为永恒。“比宇宙还大的，可能说不定是诗人的一颗心吧。”

受疫情的围困，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交织生长，“我不知道你在哪里/但知道你在世上/我就很安心”（余秀华），被隔离的网友们也以诗歌再造的方式调整情绪——“有两种东西令人深深敬畏，这就是我们头顶的星空和手机中的健康码。”

面对这漫天失落的时代，诗人用别具一格的语言观照着现实，用笔蘸取当下的幽暗进行写作。一如关注离乱之苦的杜甫：“为人性僻耽佳句，语不惊人死不休。”

一如波兰诗人米沃什所说，“当灾难降临，‘诗人与人类大家庭之间的分裂’便消失了，诗歌变成跟面包一样必不可少。”

无论世界多么荒谬，生活多么艰辛，波澜不惊的春日都不会背叛世人的等候，春风春鸟，秋月秋蝉，夏云暑雨，冬月祁寒……千秋万代的诗也不会辜负任何一颗感知它们的心。

诗歌让我们有机会与无数先贤对话，领受他们的经验和精神果实；也让我们成为同时代人，凝视彼此并得以重新联结。

“凭借着爱的力量，一个普通的

观念，一种实践。爱是我们的向导”

哈代说：“爱不是所有问题的答案，但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。”或许诗亦是如此，它不是人生的答案，却能让日子不再乏善可陈，让生活有滋有味。

气温正迅速转暖，在这万物复苏的时节，愿我们带着良善的意志，奋力生长。 “美丽、浪漫、爱情，这些才是我们生活的意义。”愿人随春好，何况春天已经来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