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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漂泊与时间无关,它有宿命的特性。”
——陈年喜《秋雨记》
你也是身在异乡的漂泊者吗?
好像在自己都还不曾清楚意识到的时候,身或心就已然踏上了漂泊的旅途。为生计,为梦想,为描摹未来模糊的轮廓。
这一生要走多少路,抵达怎样的终点?人人手持一份未知,答案于最后的时刻揭晓,在此之前,唯有不断地走,是追问答案,亦是书写答案。
读陈年喜的诗,大半在出发,从流转矿山到城市漂泊,平静的语调里到处是颠簸,不时还会被生死磕绊一下,你尚蹲在原地唏嘘感叹,而他早已拍拍尘土,继续赶往下一个地方,并略有些冷漠地抛出一种真相:“漂泊,是我们对命运的一种寻找,我们总是以为它一定在某个最好的地方,那里四季平安,可以放下和拿起心里所愿。可我们走到天边,也找不到。”(陈年喜《峡河旧事》)
最后披挂于身的,往往是大大小小的苦和难。
苦难是天上的星月
照见人间细小的碎裂
——陈年喜《苦难是天上的星月》
很多人在遭逢变故时,会发出相同的呐喊和控诉:“为什么是我?!”似乎有什么主宰算准了抛下某种伤痛,砸到自己身上,造成可能终生都无法治愈的伤。然而你越是纠结于命运中的被选择,那伤便越是顺势扎下更深的根。
在陈年喜看来,生命“充满了非逻辑性”,当你试图凭因索果,得偿所愿可庆幸,愿无所得也不必愤怒。让自己平静下来,拾取命运的好,也接受它的坏,在欢喜和无奈的翻覆、交替里,与其和解,与自己和解。
受传统文化影响,我们总是习惯于将目光投向生活花好月圆的一面,以轻盈为最大的诗意,而鲜少转到它的背部,那粗糙里镶嵌着的沉重的部分,未尝不是另一种诗意。
在陈年喜的诗文里行走,会感慨能将生命划上完整句号的人是幸运的,因为他身边还有人被江水用一串省略领走,被矿洞用一个停顿掩埋,被滑索用一声惊叹掀落……这些生命堪称悲凉的遗失被化为诗行:“作为徒劳者/奔跑在徒劳的事物之间/努力而认真”(陈年喜《在徒劳的事物之间》)。有那么一瞬,仿佛再次陷入鲁迅“铁屋中的呐喊”式悖论,那些单薄的生命也变得厚重起来。
“命运一直是这样/翻过一座山 还有一座山”,不过翻过一些看似难以逾越的大山之后,也会发现走着走着,高山变成了矮丘。通往山顶的路依旧逼仄、陡峭、飘摇、蜿蜒,而曾经被山石撞击发出的呐喊降下调来,成为平静的叙述,甚至沉默。
或许,命运的呈现本并不在于你能攀向多高的山顶,藏在山坳里的褶皱才是它的要义。漂泊途中向外走出的每一步,其实都通往自己的内心吧,不然怎么会有人在世俗的巅峰上迷失,而有人还在山腰攀爬着,就已经找到了归宿。
“我们都赶着去异乡收获,而漫天的风把我们吹成风信子。”(陈年喜《麦客》)因为工作、疫情,乃至种种情非得已,风信子们回归的路变得愈加遥远,所谓的收获里也掺杂了诸多的辛酸与孤独。然而飘摇的风信子也可以伺机停下,抵抗无情的风,写下生根的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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